第九十三章 太后去世

第九十三章 太后去世

失魂落魄的回到养心殿寝宫,我坐在榻上不住的颤抖着。虽然年氏注定会产下死胎,可是因为我诅咒在先,胤禛一定会觉得是我害死了她的孩子。晚膳端来了,我没有胃口吃,让人撤下了。直到亥时都过了,胤禛还是没来,这些天来他都是在我这过夜的。打算叫张起麟去打探一下消息,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一大会了,只有青儿在。我烦闷的很,预备关门睡觉时张起麟进来了,他关上门压低嗓音道:“奴才刚才去景阳宫打探了一下,年主子一个时辰前刚醒,得知孩子是死胎,一直嚷着是您害死了他的儿子,哭闹着求皇上治您的罪呢!”

我压下心头的厌恶道:“皇上怎么说?”

“年主子寻死觅活的,太后也下旨让皇上严惩。现下皇上答应让福晋处置,福晋偷偷让她的太监张平安先告诉我,让我来通知主子一声。”

我“腾”的站起来,心头怒火中烧。好你个胤禛,我刚为你软化了些,打算和你好好过日子,为了那年氏和她的死孩子又要来找我晦气了。可见他的柔情蜜意都是假的!还有那个老不死的太后,都快死了还要作怪!我可不会任人宰割,我的命运我做主!一声不响的打开衣柜,我拿出藏在衣服堆里的短匕首塞进衣袖,青儿和张起麟站在一旁吓呆了。我坐在屋中的椅子上等着那拉氏来。功夫不大,那拉氏果然带着人来了,见我神情冷峻,她叹息道:“如今年氏神智昏聩,一心要办你,好为她的孩子报仇,皇上也是没办法,你就先委屈一下……”

我阴阴的开口:“她神智昏聩,皇上也神志不清吗?年氏生了死孩子是她福分浅,与我何干?我真会巫术就不会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!”

那拉氏脸『色』又青又白的,让周围的人都退下了才开口道:“我也知道委屈了你,可是现在连太后都开口了,皇上只好下旨让我暂时把你带去宗人府关押……”

我一惊,他竟然要把我交宗人府?那是什么地方?我进去了还能出来吗?见我脸『色』大变,那拉氏忙解释:“你放心,只是做做样子,不会拿你怎么样的……”

“我不去。”我垂下眼睑:“我没做错事,为什么要去宗人府?你让皇上自己来,我要亲自问他!”

那拉氏苦劝道:“你就听我一句吧!难道你连我都信不过吗?”

“不是信不过你,是我根本不想去!当初我拿了先皇遗旨,本是要出宫的,是他不让我走,甜言蜜语的硬把我留下,如今为了年氏竟然要我去宗人府,凭什么?”我悲愤的大叫:“为什么每次都是她?她千真万确害死我的孩子却可以安然无事,我根本没害她的孩子却要进宗人府?这是什么道理?你去叫胤禛来,我要他亲口和我说!”

那拉氏见我神情激动,也吓的不行,连声叫张平安去请皇上来。张平安刚出去就回来了,低声道:“皇上来了,已经进院子了。”

胤禛匆匆进门,挥手让奴才们都退下了。那拉氏松了口气道:“皇上来了!有话你就说吧!”

我嘲讽道:“想是那年爱妃歇息了,皇上才想着过来看看我这快入宗人府的阶下囚有多狼狈吧?”

胤禛不敢看我,眼神闪烁的对着那拉氏道:“怎么还没带走?”

那拉氏惊讶的看着他。我冷笑:

“是奴才不肯去,非要等皇上来告诉奴才到底犯了什么罪!”

胤禛看着地上道:“你……如愿了,她的孩子死了!”

我凄凉的说道:“她的孩子死了,难道我的孩子还活着吗?什么叫我如愿了?难道你也相信我是巫婆,能诅咒杀人吗?”

他低声道:“你……曾经说过她的孩子都逃不过你孩子的命运,果然,她的孩子命都不长,现在只剩下福惠了……”

我的脸上『露』出扭曲的笑意:“福惠……呵呵……”没说出口的话是:可惜他也只活了八岁而已。

胤禛和那拉氏见我笑得奇怪,一齐转头看着我。我站了起来,慢悠悠的说道:“你还记得我说的那个故事吗?生了好儿子是来报恩的,生了坏儿子是来报仇的。所以生了儿子不要高兴,死了儿子也不要悲伤,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,何必强求呢?”

胤禛皱眉道:“我不听你胡言『乱』语,你先跟福晋去宗人府。”

“我——不——去!”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:“是你强留我下来的。要么放我出宫,要么留我在这,除了这两个地方我哪也不去!”

胤禛咬牙道:“这是宫里,由不得你做主!”

我大笑:“谁说的?我就是要做主!”拔出匕首低住脖子,我斜睨着他道:“我还有第三个地方好去!”

那拉氏惊叫:“不要!快放下刀!”胤禛神『色』慌『乱』,大声吼道:“你想干什么?用死来威胁我吗?”

我笑着,眼眶中有热热的东西流出来:“胤禛,我对你如何你心里有数,你扪心自问对得起我吗?曾经我有过很多选择,始终不肯背叛你!自先皇殡天,你的压力很大,我心甘情愿留下陪你,以前你曾经伤我多次,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,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不得不那么做!如今你做了皇帝,我以为你可以不再受人控制,不被别人左右,因此我决定既往不咎,不求名分的守在你身边,只希望你日后能好好待我。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,你今天竟然要把我关进宗人府,而且又是因为了年氏!难道你不知道我和她的恩怨纠葛吗?不是因为她,我怎会落胎,乃至终身不育?你不曾为了我治过她的罪,反而一次次的为了她而伤害我!你还是人吗?你有心吗?”我泪雨滂沱:“我算彻底看清了你,只希望你不要忘记答应我的话,让弃雪嫁给元寿做福晋,我就是死了也会感激你。”

胤禛眼圈泛红,哆嗦着,听见我说到“死了也会感激你”时,不禁肝胆俱裂,语无伦次的喊道:“住手!不要死……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你!你千万别动啊……你不愿去宗人府就不去,你留、留下,留在这!你——”他指着满面惊惧的那拉氏:“你出去,把人都带走,传朕口谕:没朕的允许任何人不许进来,也……”他看了我一眼,飞快的低声说道:“也不许她出去!”那拉氏连声应道:“是!是!”出去带上了门。胤禛慢慢走到我面前,劝诱道:“好了,他们都走了,没人带你去宗人府,把匕首给我,小心伤了你自己……”

我冷冷道:“你也出去!我不想看到你!出去!”说着我更用力的把匕首贴近脖子,隐隐有丝剧痛,心想坏了,劲儿使大发了,估计是割破出血了,幸亏匕首上没有生锈……正胡思『乱』想,胤禛连退了三大步,脸『色』发白道:“我这就走……你快放下、放下……出血了……”他打开门大声道:“传太医!快传太医!”门外慌『乱』的脚步声急促的远去,胤禛僵硬的脸上『露』出比哭还难看的笑:“我这就走,你小心些,太医马上来……”说完退到门口,脚下被门槛绊了一下,差点仰面摔倒。苏培盛扶着他出去了。待他们走远,我放下匕首『摸』了『摸』脖子,一手的血,这把康熙给我的防身匕首果然锋利!青儿和张起麟忙着给我清洗伤口、止血,我坐着不动,没想到这出苦肉计竟然有效,看来胤禛对我真的是很在乎嘛!

事情过了十来天,胤禛一直没来,我也被限制出门,最多只能在后面寝宫范围内散散步。弃雪倒是天天来看我,元寿也跟着来过几次,这大概是胤禛的“恩典”。这天下学时,元寿又跟着弃雪来了,身后还跟着一个**岁的小男孩。我拿出点心给他们吃,元寿介绍道:“这是傅恒,和我一起读书的。”我“哦”了声,好像在哪听说过这个名字,一时又想不起来,只是拿了香酥饼给他吃。傅恒接过了,很生硬的说了句“谢谢。”弃雪拍着手笑道:“他的汉语说不好,上课时一着急就说满语,可笑死我啦!”

我呵斥道:“不许取笑弟弟!怎么说你也是个小姐姐,都十二岁的小姑娘了,还像个小孩儿!”

傅恒见我呵斥弃雪,抬起头急促的道:“不怪姐姐!是我说不好!”我『摸』了『摸』他的头,示意他快吃。元寿坐在一旁看着我。十三岁的他已经很老成,身高也几乎赶上我了。我知道自己再不能把他当小孩子,心里不免有些难过。元寿见我看他,对我使了个眼『色』,好像有话和我说。我借故带他到了里间,他严肃的道:“皇阿玛说要把弃雪过继给朝中大臣,好配的上我的身份。我想着先来告诉姨娘一声。”

我生气的道:“他为什么不自己来说?”

元寿轻声道:“太后病重,皇阿玛忙的不可开交,哪有空顾及?这话还是皇阿玛半月前和我说的,他让我自己看朝中哪个大臣可以匹配。”

“那你看中谁了?”

“傅恒的阿玛几个月前去世了,他有个姐姐和弃雪一般大,因为阿玛去世很是伤心,不肯吃东西,后来又受了伤寒,上月也夭折了。我想让弃雪去富察家顶了他姐姐,姨娘觉得怎么样?”

我脑海中好像有什么闪了一下,快得抓不住——富察氏、傅恒……啊!我惊叫起来,乾隆的皇后不就是傅恒的姐姐富察氏吗?原来是这样!我不觉笑出声来。元寿狐疑的看着我,我忍住笑道:“很好,你的想法很不错。你和你皇阿玛说一下,我没意见。不过弃雪还是要养在宫里,等大一些再出去。”

元寿见我应了,很高兴的出去了。弃雪正教傅恒念唐诗,傅恒一口一个姐姐的叫,我的心情也好起来。元寿静静坐着,我忍不住问道:“你皇阿玛怎么样了?”元寿神情抑郁道:

“前些日子皇玛玛(『奶』『奶』)和皇阿玛怄气,一直不肯吃东西。后来太医灌了『药』才好些。前几天皇玛玛又吵着要见十四叔,皇阿玛已经派人去叫了,皇玛玛却不信,说皇阿玛骗她。直至昨日病重了,皇阿玛去永和宫亲奉汤『药』,照顾了一夜……”

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。前些日子和胤禛怄气大概是为了我和年氏的事吧?胤禛一定很为难。现在又借故要见胤祯,整日闹得不可开交,没一点太后的样子。这样一个只顾小儿子、从不把胤禛放在眼里、只会给他添『乱』的亲娘,还给她亲奉汤『药』,换了我才不会理她呢!

送走元寿弃雪和傅恒,我心不在焉的躺在床上看书,『迷』『迷』糊糊的睡了过去。朦胧中好像有人进来了,我睁大眼一看,发现天已经黑了,房里没上灯。乍一看面前杵着个人,我惊叫起来。那人迅速掩住我的嘴道:“是我!”我松了口气,是胤禛。我没好气的说道:“干嘛不点灯?偷偷『摸』『摸』的吓人啊!”

胤禛没说话,只是紧紧搂着我。我觉得气氛好像不对,外面有些吵,远处人声鼎沸的。。正迟疑着要不要去上灯,胤禛在我耳边哽咽道:“额娘……去了……”我呆住了,没想到那个骄傲跋扈的德妃这么快就死了,看来她病重不是装出来的。。胤禛似乎很伤心,我的肩头一会就湿透了。……胤禛断断续续的说道:“我打小是孝懿仁皇后养大的……十二岁时孝懿仁皇后去世,我回到了额娘身边。可是额娘她……她说,她有了十四,怕照顾不来我,皇阿玛命她抚养我,她才无可奈何的接受。只是对我从来没有一点关心,在她眼里……只有十四……为什么?为什么一样是儿子,她对我如此刻薄?就连我做了皇帝,她也不满意,竟然说‘钦命吾子继承大统,实非梦想所期’……自己的嫡亲儿子继承大统,她竟然说连她这个亲生母亲做梦都想不到,她这是不承认我啊!在那么多人对我虎视耽耽的情况下,她明知这么说将会受人以柄,会把我往绝路上推,而她连想都没想,连怕都没怕,就这么说,这么做了!这么绝情,偏心得这么明显,一心认为那是十四的位子,是我篡了十四的皇位……我封她为太后,她不允,至死都不肯接受皇太后的尊号,亦不肯从永和宫搬出,移居到皇太后居住的宁寿宫。”他哽噎着,语不成调:“是她的漠视,使得我『性』子孤僻。无论我做什么她都不满意……我说我薄情,不顾兄弟之情,难道她就有母子之情吗……现在她就这样去了,临死还愤愤然,说我没有兄弟情谊,意在『逼』死十四弟……到死她都不肯原谅我……”

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,只能任由他痛哭……直到胤禛沉沉睡去了,我帮他脱了衣服鞋子,帮他盖好了薄被。打开门,苏培盛站在外面,我轻声道:“皇上睡着了。你也去休息一下吧,明日开始又要忙了。”苏培盛为难道:“要是皇上醒了找我怎么办?”我想了想道:“你去外面张起麟那将就半夜吧,皇上醒了我会叫你。”苏培盛告退了,我回到屋子里,借着窗外的灯光看着胤禛。前阵子虽然和他闹了一场,可是最终也『逼』出了他的真心——对我,他确实是倾心相待的。如今太后的死让他心力交瘁,我若再和他怄气便显得我太无情了。脱了鞋上床,我依偎在胤禛怀里睡着了。

一早醒来,身旁的胤禛动了动,我看着他睁开眼睛深深注视我,我也看着着他略显红肿的眼。许久后他咕哝了一句:“该起了,你压的我手臂都麻了。”

伺候胤禛洗脸漱口,换上了苏培盛拿来的孝服,又伺候他用了早膳,特意嘱咐厨房炖的参汤也盯着他喝下了。我也换上了孝服,胤禛对我道:“随我一起去吧!”我跟在他后面到了永和宫,里面已经一片白『色』,所有人都跪地哀号着。胤禛一进来,哭声更响了。那拉氏跪在灵前上香。见我跟在胤禛后面进来,她有些惊讶,随即很欣慰的朝我招手。我跟在她后面跪下,烧了纸上了香,跪了一会后觉得膝盖有些麻木了,忍不住摇晃起来。那拉氏发觉了,朝我左边努了努嘴,我这才发现钮钴禄氏在我左边跪坐着折元宝,我连忙闪到她身后坐下,抚着发麻的双腿。

匆匆用完午膳,又是无休止的磕头、上香、叠元宝……傍晚时分,我有气无力的和钮钴禄氏小声说话,外面传来一阵喧嚣,我抬头一看,胤祯飞奔进来,扑倒在灵前大哭,声调悲凉不能自抑,一时间灵堂内外哭声震天。胤禛跟着进来了,语带悲戚道:

“皇妣皇太后去世,朕深感痛心。太后临去,最牵挂的是十四弟胤祯。如今十四弟归来,朕欲慰我皇妣皇太后之心,特在灵前下谕:将十四弟胤祯晋封为郡王。”

胤祯并未谢恩,只是痛泣,胤禛有些不高兴,挖苦道:“十四弟前不预皇考大事,今又不及预皇妣大事,不得尽其孝道,实属不幸。”胤祯闻言大怒,站起身睚眦俱裂道:“臣弟赶不及皇考皇妣大事都是拜皇兄所赐!”

胤禛脸『色』大变,一时间剑拔弩张,众人大气都不敢出。我急中生智,对着太后梓宫哭道:“太后今去,最牵挂十四郡王。如今郡王平安归至,太后可以安心了!”

胤祯脸『色』发白,渐渐的平静下来,跪在灵前掩面痛哭。胤禛沉下脸,快速看了我一眼,不情愿的跪了下来。我悄悄跪到他身后道:“皇太后的梓宫是不是要移到宁寿宫去?”胤禛有些吃惊,回过头来看着我问:“为什么?”我低着头快速说道:

“太后早就应该移居宁寿宫,届期受朝贺,皇太后固执未允。现在她去了,皇上可以把她的梓宫抬过去,让她住上几日,她这太后才算名正言顺!”

胤禛惊异的“咦!”了一声,随即眼睛一亮,大声道:“来人!把太后梓宫移至宁寿宫安放,三日后再安奉寿皇殿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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